(' 吴青霜的话音落,在场的朝中大臣一时间神色各异。
世家老臣惊讶的是吴青霜进宫这么久,竟然从来没有承过宠。
如今武信侯已造反,朝中不少世家被牵连,抄家的抄家,夺爵的夺爵。
仅剩的这些世家本以为能靠着昌平伯府,靠着吴青霜寻得喘息之机,现在看来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。
看来以后只能夹起尾巴,低调做人了。
还有一些老臣惊讶的则是吴青霜如果出任工部侍郎,那就意味着朝中以后将会有更多的高品级官员出现女官。
朝堂的格局将会就此打败。
但他们已经没有太多的反抗之力,先前开放女官选拔的时候闹腾得那么厉害。
最后结果呢?
还不是一样推行了女官令,如今朝中各部,哪个衙门里没有女官呢?
因此只有几个老臣象征性地反驳了几句,至于被萧怀恩才提拔上来的寒门官员,他们就更不会反对了。
站在后面的昌平伯先是震惊,然后是愤怒,连忙快行两步跪在了地上。
“陛下恕罪啊,贤妃她年纪轻不懂事,不过就是好奇心重,她哪里是做官的料。”
说着又暗暗瞪着吴青霜,压低声音训斥她。
“胡闹什么?好好回宫做你的贤妃,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,还想去工部做官。
工部的官员哪有后宫的嫔妃地位高,简直是不知道天高地厚,你不为自己想想,难道也不想想你娘?”
“再敢说一句要去工部当官,我回去打死你娘。”
这话几乎是用气音贴着吴青霜耳边所说,别人只以为昌平伯是在劝女儿。
吴青霜气得浑身不停颤抖。
又是威胁。
这些年来她真的是受够了这种威胁。
从小到大,但凡是她不想做的事,昌平伯就会不停地用母亲来威胁她。
若不是顾及母亲,她早就离开那个家了。
昌平伯又转头对萧怀恩道:“陛下莫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,她一个弱女子连砖瓦木石尚不能分清楚,又如何能承担工部的差事。
还请陛下收回成命,臣一定说服贤妃回宫好好服侍皇后娘娘。”
说着,阴沉沉的眼睛暗暗朝吴青霜使了个眼色,示意她赶紧表态。
他知道把赵氏(吴青霜母亲)捏在手里,吴青霜就不得不屈服,翻不了天。
可这一次吴青霜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屈服。
她冷笑一声,“父亲不是我,又怎知我能不能分得清砖瓦木石?又怎知我承担不了工部的差事?
这些年父亲真的了解我吗?知道我最擅长做什么吗?知道我喜欢做什么吗?”
昌平伯皱眉,“我当然.....”
“你当然不知道,在你眼里,只有你的平妻和儿子,只有荣华富贵,什么时候想过我和我母亲?
你知道我和母亲连饭都吃不上的时候,是靠着什么为生的吗?
你知道我母亲生病抓不起药,我靠什么换来的药吗?”
吴青霜眼眶泛红,却倔强地不肯让眼泪跌落下来。
她神色冰冷,举起一双布满茧子的手,冷笑。
“就是靠着我这双手,这双手提过斧头,刨过木头,握过刻刀。
靠着这双手,我挣到了我娘和我能活下来的银子,还有药钱.....”
“混账,你给我闭嘴!”
昌平伯没料到吴青霜竟然敢在大殿中揭穿家里的事,顿时气得整个人面红耳赤。
吴青霜丝毫不惧怕,梗着脖子大声道:“我偏就要说,你好意思做出宠妾灭妻,刻薄发妻的事儿,怎么不好意思让别人知道吗?”
昌平伯怒火高涨,反手给了吴青霜一个响亮的耳光。
“孽女!我是你父亲,你敢这么和我说话?真以为自己翅膀硬了,了不起了是吗?”
“放着好好的贤妃娘娘不做,偏要跑去工部当什么女官,简直是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。”
“你真以为朝廷的差事是那么好办的?你知道当差每日要面对什么吗?
差事办不好,你自己承担得起责任吗?别到时候连自己脑袋怎么掉的都不知道。”
昌平伯在震怒之下,手上用足了力气。
吴青霜被打得趔趄一下,往后跌去。
一只大手及时托住了她的手臂,稳稳扶住了她,才让她没有摔倒在地上。
吴青霜抬头,对上一双沉静无波的双眸。
是顾青鸿。
她连忙站稳脚,轻轻挣开顾青鸿的手,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红肿的半边脸。
低低向顾青鸿道了一声谢。
她觉得自己此刻一定狼狈极了,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,被自己的父亲责打。
可她不后悔,她终于将憋在心里多年的话说了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