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 翌日,冯青尧下葬。
张州珉安排衙差抬棺,没人愿意,最后只能以抽签决定,点了八人。
“呸!真是倒了八辈子霉。给一个恶贼抬棺,直接用破席卷起来丢到乱葬岗就是!”
“唉,没办法。怎么说也是杨家女婿,就算杨员外不管,还能真把他家女婿随便丢掉?”
“杨员外,杨员外,杨员外就是汀州的天?”
“嘘,这话可不敢乱说。杨员外的大女婿可是在临安城做官,胡知州都得给三分薄面的。”
……
八个人一边晃晃悠悠的抬着棺材前行,一边小声絮叨。
杨苕与她的奶娘夫妇走在前面,冯富兄弟跟在后面。榆娘也要送葬,被杨苕拦下,让她在家带自己孩子,不想让她在这个时候为冯家抛头露面。
所有的闲话都听在耳中,但又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。一身白衣的杨苕只管在前面走着,默默地承受着一切。
姜落落打着丧幡赶来,跟在杨苕身侧。
杨苕感激地看了她一眼,没有多话。
可是她的到来却引起围观众人的骚动,见沈崇安骑马在队伍后面跟着,人们议论归议论,但没人敢冲上前惹事。
“沈公子。”
杜言秋骑马来到沈崇安身边,与其并行。
“杜公子?”沈崇安轻轻瞟了眼,“你也来为青尧送葬不成?”
“我是来找沈公子。”
当然,也是借此机会送冯青尧一程。
只是这话杜言秋不会明说。
沈崇安笑笑,“好吧。杜公子这时找我是有何事?”
杜言秋看向此人。
确实,如姜落落所说,这沈崇安明明看起来是个温文尔雅之人,身上透出一股邪气。
这股邪气来自他的神色举止。
那抹不屑一笑,好似在心知肚明地瞧笑话。
杜言秋也不拐弯抹角,“听落落说,有些事是你背地里指使。”
“是啊。”沈崇安坦然点头。
旁人看来,二人似乎只是在随意闲话。
或者,一手揪出冯青尧的杜公子是在向杨员外的义子询问什么事。
“所以,这般殷勤护送——”杜言秋看向前面的棺椁,“是愧疚?”
“有何愧疚?他做他的事,我做我的事。”
“沈公子又是为谁做事?”
“为我自己。”
“这话倒也实在。人生在世,谁不是为自己而活?有人是为了自己的外在好处,有人是为了让自己心里舒坦,也有人两者兼得。”
“杜公子所言极是。”
沈崇安悠悠地放眼前方。
“从建阳盛咏口中传回对邓知县不利的话,是否也与沈公子有关?”杜言秋又问。
沈崇安看向杜言秋,眼角勾笑,“杜公子这话问的可是直接。”
“因为沈公子先直接言语。”
“我说什么,你就信?”
“有些话,值得相信。”
“是又如何?你还要去找盛咏纠正?”
“你认为我有那个机会?”
“难说。”
“上杭这边没什么事,我确实准备去趟建阳,不止找盛咏。明日启程,你说我能走得了么?”
“为何问我?”
“我怕沈公子拦我的路。”
沈崇安故作掐指,“我算了算,若明早动身,杜公子倒是还来得及。”
“多谢指点。”
杜言秋拱手,调转马头,折向奔去。
听见远去的马蹄子声,姜落落回头。
没有望见杜言秋,却与沈崇安相视。
“站住!”
一道娇嫩的叱喝,把姜落落的视线拉回来。HtΤΡs://m.GaИQīИG五.cοΜ
只见楚玥带人从路旁出现,拦住了送葬队伍。
跟在楚玥身边的正是一鸣山庄的护卫之首楚幸。
楚玥上前,“姜落落,你也算是衙门里的人,竟给这恶贼掌丧幡?你对得起你那因此贼负伤的捕头舅舅吗?”
这就是一鸣山庄的楚大小姐?
杨苕不觉朝楚玥望去。
这是她夫君的证人!
“衙门里没事,我替凶肆出面做生意。”姜落落道。
她是打算再次找楚玥打探情况,可没想让楚玥这个时候跑出来碍事。
“冯家给你多少酬劳,本小姐出十倍!你把这丧幡砸掉!”
“抱歉,楚小姐,这不合凶肆规矩。凶肆向来都是一手买卖,没有活人跟死人讨价还价的。”
“今日本小姐在此,我看你们如何从此路过!想过也可以,开棺,找块破席把这恶贼裹了,丢到乱葬岗喂乌鸦!”
“楚小姐说得好!”
路旁有人拍手叫好。
一鸣山庄的大小姐出面,他们也就不怕杨员外家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