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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不知道是第五天还是第六天,他又一次无意识向后栽倒,却没有摔到冰凉的台面,而是靠上了一个稳妥的后背。
殷回之眨了眨眼,把黑下来的视线眨亮,低声叫身后人的名字:谢凌?
他的声音已经哑的很难听了。
谢凌低低嗯了一声。
殷回之于是闭上眼睛。
过了一会儿,他又费力睁眼,小声说:
你真的不会让我死吗?
谢凌又嗯了一声,并嘱咐:少说话。
殷回之貌似饿得听力失常,只听见了前半句,置若罔闻地问:为什么?
谢凌没跟半死不活的人计较:你又为什么出去了还要找回来?找死?
殷回之小声辩解:我又不知道那是生门……
谢凌:……
你撒谎。他淡淡道,闭嘴。
也不知道这句话殷回之听见了多少,反正过了一会,殷回之又锲而不舍地开口了:
谢凌。
谢凌:……嗯。
殷回之低低道:你跟我说说话吧。
谢凌沉默了一会:不是在说?
殷回之应该是真的听不太清了,又重复了一遍:你跟我说说话……
他的声音又弱又哑:我小时候……其实很喜欢说话……和阿娘、和路边的小乞丐、和卖糖葫芦的奶奶……谁都好,但是后来,阿娘没了,就没有人愿意跟我说话了……我养了一只小麻雀,我和、麻雀说话……后来,麻雀被欧阳昳……踩死……我就、不喜欢说话了……
……谢凌这次沉默得更久,……我知道。
殷回之这次没有再回复,他彻底脱水晕过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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温热的液体沿着唇缝,一点一点淌进他的口腔,流进喉管。
殷回之太渴了,本能地伸出舌头舔舐,好获取更多的湿液解渴。
抵在他唇边的东西滞了一下,却并没有挪开。伴随着轻轻的刺啦一声,更多的液体涌入了他的口腔。
殷回之慢慢睁开眼,僵麻的味蕾先于模糊的视线认出了自己嘴里喝的是什么。
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,脸色惨白地推开了谢凌。
鲜血顺着谢凌苍白的手臂滑落,汇聚于指尖&ash;&ash;刚刚还抵在他唇上的指尖&ash;&ash;最后滴滴答答撒了一地。
谢凌低头看了一眼,原本还算缓和的表情冷下来:殷回之,浪费可耻。
这显然不是个好笑的话,殷回之脸色愈发惨白,死死盯着谢凌白到失真的脸庞。
谢凌的耐心在他的死寂中告罄,将手里的刀片丢回祭台。
伴随着刀片落下的叮咣一声,殷回之的脸被一只手掐住,粗暴地掰开了嘴。
腥黏的液体涌入食管,殷回之挣扎了几下,被不容反抗地按了回去。
尾戒中魇静悄悄地,不听他指挥了。
殷回之终于没有再挣扎。
察觉到手臂不再出血,谢凌松开了对殷回之的禁锢,并且替他擦了擦脸&ash;&ash;他把殷回之的下半边脸弄得狼藉不堪,衣襟也被染成了深色。
不许吐。谢凌淡淡威胁。
殷回之的喉咙轻轻滚动了一下,没有吐,而是别开了脸,但谢凌还是扫见了他颊侧多出来的一道水痕,宛如清水荡开红墨。
谢凌残酷道:你要是接受不了喝血,就只能接受饿死。
说完,又想到什么,微微蹙了蹙眉,话音里带了些疑惑:真的有这么难接受吗?
殷回之没有理他,跟不久前那个还在含含糊糊求他说话的人判若两人。
谢凌便也作罢,又坐回去打坐了。
谢凌。殷回之忽然出声叫他。
他尚未来得及应声,就听见殷回之用很低的声音说:如果明天沈知晦还是没有来,你就不要管我了,等我死了,把我放上祭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