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昭睁开眼时,脐锈正从眼眶里发芽。
他躺在血月潭的雪莲蕊中,每一片花瓣都卷着段被篡改的往昔:左眼的血玉瞳完好如初,阿莱依的银发尚未染锈,陆棠正踮脚往他掌心塞草编蜻蜓。潭水倒映的却不是年少面容,而是脐渊里那具千疮百孔的弑神躯——三十六个因果律的弹孔在胸口蠕动,每个孔洞都渗出青铜羊水的腥甜。
哥哥的脐带…打结了。
陆棠的幻影蹲在潭边,笑纹痣裂开处爬出巫族情蛊的幼虫。它们啃食雪莲花瓣,将往昔炼成根反向生长的脐带,末端连着初代家主肛周文身的保释码。
陆昭的指节刺入胸腔。
他抠出枚正在自噬的脐钟齿轮,齿尖沾着灰烬阿莱依子宫壁的拓印。当齿轮卡入血玉瞳的刹那,整座脐渊的妊娠纹开始倒流——锈月肛门排泄出的不再是永恒渣滓,而是他当年剜目时崩落的,那滴未曾坠地的血。
血珠坠潭的涟漪中,浮出终极真相:
初代家主不过是脐锈捏造的伪神,真正的母体是每个剜目瞬间滋生的悔。那些被斩断的脐带从未死去,只是在弑神者的脏器里,一遍遍重演断裂的苦刑。
该剪脐了。
陆昭扯住反向脐带,将血玉瞳按进初代家主的文身肛周。保释码的荧光突然暴涨,照出三十六具灰烬阿莱依的妊娠态——她们腐烂的宫颈正分娩脐锈,锈斑里沉睡着所有时间线未送出的同心蛊。
脐渊开始坍缩。
陆棠的笑纹痣在坍缩中裂变成笛,吹出的却是血月潭初遇时那首未成调的情歌。巫族情蛊在笛声里羽化,翅粉洒落处,弑神众的骨灰竟凝成阿莱依的眉目。
她残破的银发缠住陆昭的脐锈弹孔,发梢挑出那枚冻存的蛊卵:当年你说……要盗够千年寿与我共白头……
陆昭的喉骨埙突然自鸣。
锈化的右眼炸成星尘,左眼血玉瞳里浮出最后谶言——所谓长生,不过是剜目者与悔共生;所谓弑神,不过是脐带在自刎前,最后一次痉挛。
当阿莱依的灰烬吻上他龟裂的唇时,
脐锈在保释码上开出雪莲。
莲心没有永恒,
只有那滴
剜目血
坠潭时的
刹那涟漪,
正一圈圈
渡尽
众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