殷回之沉默了一会儿,问:师兄,你就没有怀疑过我吗?
季回雪摇头:阿殷,这不能简单地用‘有’或‘没有’来回答。
以我对你的了解,我是完全不信你会做出那样的事的,但他们将证据摆在我眼前时,若说我一点也没有动摇过,便太假了。
标准的季回雪式回答,季回雪虽然性情单纯执拗,却并非无脑偏私之人。
殷回之道: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?
因为理智给了我一个和私心一致的答案&ash;&ash;如果你是凶手,大可不必等到修为尽废后再逃走。季回雪轻轻抚上他的发顶,阿殷,你是想把一切都还给他们吗?
被说中心事,殷回之偏开脸深呼吸了好几次,才压下眼眶的热意。
季回雪轻轻将他揽进了怀里:阿殷,你受苦了。
殷回之低声问:师兄怎么知道我在这里?
季回雪扶在他背上的手一顿,慢慢和他分开,神情复杂地望着他:其实我是先去了一趟乾阴鬼域,没找到你,才来这里的。
殷回之瞳孔微缩。
我正要问你&ash;&ash;季回雪眼神严肃起来,你是怎么跟天夜门的人走在一起的。
……为什么这么问?
季回雪看着他:你修为被废,若无外力干预,怎么可能逃出地牢。你前脚消失,后脚天夜门少门主就大张旗鼓领着‘新欢’进入地下黑市,拍下涅槃化骨丹……阿殷,这难猜吗?
我虽很不认同师叔们的判断和举措,但也不想看到你因为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,走错了路。
殷回之脸色青青白白,却始终没有说话,直到听到那句走错了路,才浮现出愠色:什么叫做错,什么又叫做对?师兄,我不想与你争执这个。
季回雪静静地看着他。
殷回之在这纵容而耐心的注视中恢复了冷静:抱歉,师兄。
季回雪抚了抚他的发顶:没关系。
殷回之深吸了一口气:那日我辩解时所说的都是真话,那个出手救我的魔修,就是谢凌。
季回雪眼中掀起惊涛骇浪:竟是他?
嗯,殷回之点头,我并非不知魔修不可深交,可若不是他,我已经死了两次了。
他平静地陈述:寒潭那晚是第一次,被赶下山前是第二次。驱逐下山只是一个好听的说法&ash;&ash;师兄,你觉得一个灵力散尽、身受重伤的凡人,真能活着走下三万级石阶吗?
季回雪这下彻底沉默了。
他几次张口欲言,却又闭上了嘴。
殷回之见他这副模样,反倒有些想笑:师兄,现在这样也挺好的,我早就厌烦观澜山了。
所以这里是你的心之所向吗?季回雪问他。
殷回之想了想:或许吧。
季回雪低声道:当年师尊带你回观澜之前,曾同我说你心中怨念和不甘太重,所以要你入山前发誓忘却凡尘,此生不再踏足富城。可那时我看着你跪着的背影,便知晓你不可能忘记……阿殷,你能不能告诉我,你此行回来,究竟是想做什么?
殷回之讽刺地笑了一声,心想:他师尊还真是有先见之明。
季回雪面露无奈:阿殷。
殷回之道:我修为已废,做不了什么了。
季回雪缓缓道:我路过那间草药铺时,看见你向掌柜打探欧阳昳的下落了。
殷回之的手倏然攥紧。
欧阳氏已经得到了他们该得到的报应了,欧阳昳也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。季回雪说,即便你不动手,他也活不了多久……
不,师兄,殷回之突兀出声,一字一句道,我这次回来不是为了杀他。
我只是想弄清一个、埋在我心里许多年的疑惑&ash;&ash;殷回之沉声道,我母亲的真正死因究竟是什么。
你以前不是同我说,你母亲是病死的吗?季回雪蹙眉,惊疑交加,难道另有隐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