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脉是剜不净的。
阿莱依跪在锈月剖开的疤痕前,青铜手术刀划过婴孩心口。刀刃触到刹那脉的瞬间,她尝到了陆昭化月前的最后一缕思绪——竟是笑着的,像那年血月潭初见时,他摘来巫山巅的雪莲为她簪发。
别分心。
陆青梧的骨手按住她腕间痂痕,掌心钻出情蛊口器,啃食婴孩皮下滋生的永恒脓根。那些脓根形似初代家主的碑文,正沿着刹那脉向锈月核心蔓生。
婴孩突然睁眼。
瞳孔里没有虹膜,只有不断增殖的青铜年轮。阿莱依的手术刀被年轮卡住,刀身浮出江砚玄孙的脸:锈月脉已长进三十六个下界……剜不掉了……
青铜杏烙铁在祭坛上尖啸。
树根从地脉深处扯出巫族孕妇的残骸,将她们未成形的胎儿炼成脉枕。阿莱依的银发绞住婴孩脖颈,发梢刺入年轮缝隙,挑出一段腥臭的刹那记忆——正是当年陆昭剜目时,她偷偷藏起的半颗血玉瞳。
你竟留着这个……陆青梧的骨手突然暴长,掐住阿莱依后颈,母体的味蕾……早该坏了!
血玉瞳在锈雨中融化。
脓根触到瞳液的刹那,母体婴孩发出初啼。声浪震碎东极海的痂壳,滔天的永恒脓血里浮出青铜舟残骸,每块甲板都嵌着巫族少女的牙齿——那些牙齿咬合出古老咒言,将阿莱依的银发炼成捆仙锁。
第十万八千次潮汐……锈月阴影中伸出陆昭的残指,轻轻点住婴孩眉心,该断奶了。
阿莱依的银发锁链突然反缠自身。
她拽着母体婴孩撞向青铜杏烙铁,树身年轮里沉睡的陆棠残识尖叫着溢出。刹那脉在此刻暴动,锈月表面裂开无数血管,泵出的不是血,而是被吞噬的万界光阴——
青州药人的舌、白氏剑傀的指节、巫族长老的眼珠……这些曾被视为残渣的器官在脓血中重组,凝成没有面孔的弑神众。它们掌心裂开青铜痣,痣心射出情蛊变异的脉针,钉住母体婴孩的四肢百骸。
刹那脉的滋味如何?陆青梧的骨身开始崩解,每块碎骨都化作蛊卵,这可是你教会我们的……以痛止痛。
母体婴孩的啼哭转为惨笑。
它心口的刹那脉突然反卷,将弑神众的器官吞入青铜年轮。锈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,表面覆上层层痂壳,而东极海的脓血凝成新碑——碑文正是初代家主未刻完的药方。
阿莱依在窒息前最后挥刀。
手术刀刺穿自己的痂痕,挑出深埋的母体味蕾。那颗腐烂的味蕾
坠入弑神众的器官堆,将万界残渣酿成一瓮苦酒。她捧着酒瓮跃入锈月裂痕,听见陆昭在光阴尽头哼那首未教完的情蛊谣。
酒液泼洒的刹那,母体婴孩的青铜年轮绽出杏花。
花瓣落地成冢,冢中坐着个吮指的女童——眉眼像极了陆棠与阿莱依的合相。她腕间缠着半腐的同心蛊,仰头对锈月露出陆昭式的痞笑:
刹那饱了……永恒还饿呢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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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本卷终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