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脐是斩不断的。
女童踮脚触碰锈月裂痕时,腕间腐蛊突然分娩。虫尸簌簌剥落,露出脐带状的神经丛,末端连着母体婴孩干瘪的颅腔——那里面蜷缩着青铜杏的树灵,正吮吸她指缝渗出的刹那脓血。
阿娘,你偷藏了爹爹的锈毒。
女童的声带是陆棠的,瞳纹却是阿莱依的银铃裂痕。她掰断自己的小指喂给树灵,断骨在树灵喉间生长成陆昭的喉结:看,爹爹在教我唱弑神谣。
青铜海突然涨潮。
浪尖托着十万具无面弑神众,它们的胸腔裂开,露出江砚玄孙刻录的刹那历原本——字迹正在融化,混着巫族孕妇的羊水,在锈月表面蚀出新的脉管。阿莱依的残影从脉管中渗出,银发缠住女童的脐带神经:吐出来……那不是你的食粮……
女童反手抠出自己右眼。
眼球坠地化作青铜舟,甲板上站着斗笠完好的陆青梧。他掀开斗笠,天灵盖里涌出情蛊洪流,每只蛊虫都长着初代家主的碑文口器:阿姐,你造的孽胎……在偷吃我们的墓志铭。
锈月响起裂帛声。
弑神众的胸腔刹那历彻底液化,凝成陆昭模样的脓血巨人。巨人掌心托着那瓮未饮尽的苦酒,腕脉却连着女童的脐带神经:剜脐……还是剜心?
阿莱依的银发突然暴长,发丝间浮出当年血月潭的倒影。潭水灌入女童鼻腔,呛出大股青铜杏的根须——每截根须都卷着个未成形的陆昭克隆体,正机械重复着剜目动作。
原来剜目咒……是脐带的结。女童嬉笑着扯断神经丛,断口喷出的不是血,而是母体婴孩的脑浆,阿娘你看,爹爹在脐眼里轮回呢。
脓血巨人突然下跪。
它捧着的苦酒瓮裂开,淌出青州药人舌苔上的陈毒、白氏剑傀铁面后的泪碱、巫族情蛊翅粉熬的忘忧散——这些曾被母体排泄的秽物,此刻在锈月脉管中发酵成新的弑神种。
陆青梧的蛊群集体受孕。
碑文口器分娩出微型青铜杏,树根刺入女童脐带神经,将她吊上锈月裂痕。月光映出她后背的真相:皮肤下埋着整张母体味觉网,网上粘着三十六个下界的刹那胎胞。
该剪脐了。
阿莱依的残影握住青铜手术刀,刀刃却是由陆棠的琥珀瞳炼成。她剖开女童腹腔,剜出的不是脏器,而是蜷缩的初代家主魂婴——那魂婴脐带竟连着锈月核心的陆昭残颅。
痴儿……魂婴口吐仙尊丹诀,长生不过是脐带的淤青。
锈月在此刻彻底妊振。
脉管隆起成青铜孕纹,弑神众的残躯在阵痛中重组。女童的狂笑与母体婴孩的初啼共鸣,震碎了东极海所有痂壳。
阿莱依将手术刀刺入自己颈脉。
银发燃成接生婆的烛火,映出终极真相:女童是锈月的产道,陆昭是滑向永恒的恶露,而她自己……
不过是脐带上最早结的那粒血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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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本卷终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