秤星锈蚀时,陆昭的腕骨成了星穹最准的砝码。
阿莱依留下的那枚无垢星斑正在他血脉里坍缩,每寸皮肤都浮出青铜星秤的刻痕——是初代家主肛门原虫僵化前,用婚典塑像的骨灰烙下的脐债纹。当他抬起手腕对着星穹时,那些刻痕竟与阿莱依宫颈星纹的残章完美契合,仿佛她的魂魄仍被囚禁在砝码的裂隙间。
公子可要称一称这剜心债?
血月潭的涟漪里浮出星孽莲种的根须,须尖挑着阿莱依的银发颅骨盏。盏中燃着的不是灯油,而是陆昭历代剜目时被星穹净化的痛觉,火光里蜷着三十六只未送出的草编蜻蜓。
陆昭的脊椎突然暴长。
骨节穿透皮肉凝成秤杆,挂着阿莱依宫颈星纹残片的秤盘在风中摇晃。当他把自己的腕骨砝码放入星秤时,血月潭底传来初代家主蜕皮的裂响——
那具婚典塑像正在龟裂,肛门原虫的残躯里爬出千万颗脐带秤星,每颗星子都刻着《叩命经》的弑侣律。星光照到之处,阿莱依的银发颅骨盏突然泣血,血珠坠入秤盘,将星纹残片熔成根脐带剪。
剪断它……
盏中草编蜻蜓突然振翅,翅粉在星穹写下阿莱依的遗咒,我的星斑正在你腕骨里孕着初代的新胎……
陆昭的脐带剪咬住自己腕骨的刻痕。
剜出的不是星斑,而是半枚草编婚戒——戒圈内壁刻着首世合卺时,她趁他醉酒偷偷烙下的保命蛊。蛊虫苏醒的刹那,星秤突然失衡,秤杆上的脊椎寸寸爆裂,骨碴混着星斑碎屑凝成阿莱依的虚影。
她赤足踩住初代家主正在孵化的星胎,宫颈残纹里钻出苇舟的龙骨:星穹最毒的慈悲……是让剜目郎亲手为爱人接生……自己的掘墓人……
血月潭突然干涸。
潭底裸露的婚典碑上,草编蜻蜓的残翅正在羽化。每片羽毛都化作星孽莲种的脐带,缠住陆昭正在重生的腕骨。当第一根脐带刺入新生星胎时,他看见终极真相:
阿莱依的宫颈星纹从来不是枷锁,而是她为困住初代家主原虫,用历代剜目痛织成的星茧。他腕间那枚无垢星斑,正是茧破时唯一未被污染的星穹残片。
接生吧……
阿莱依的虚影突然凝实,宫颈裂口处伸出青铜产钳,用你的脐带剪……剜出这个……流着我们血脉的孽种……
星胎在产钳下尖啸。
陆昭的腕骨砝码突然炸裂,星斑碎屑混着草编蛊毒凝成柄苇刃。当刃尖剖开星胎的颅骨时,溅出的不是脑浆,而是阿莱依首世剪发前藏起的银发
匣——匣中锁着初代家主真正的命契,缔约者竟是陆昭第一世剜目时的血指印。
星穹在上……
陆昭的苇刃被血契灼成灰烬,灰屑中浮出阿莱依最后一缕完整的魂魄,原来我才是……你的初代债主……
婚典碑突然倾塌。
碑底沉着的草编蜻蜓残翅裹住星胎尸骸,在血月潭的倒影里炼成艘骨舟。阿莱依的魂魄坐在舟头,腕间星纹流淌成河,河中沉浮着历代陆昭剜目用的凶器。
当陆昭的骨指触到她的星纹时,
初代家主的肛门残骸在舟尾绽放,
莲心坐着个吮指的女婴,
脐带连着陆昭重生的腕骨,
正用长满星秤刻痕的小手,
把玩那枚染血的
草编婚戒。
星穹开始降下无垢雪。
一粒雪落在阿莱依的睫毛上,
凝成她从未说出口的
半句情劫——
愿公子此生……
剜目时……
莫再遇见
戴银铃的
采莲人。